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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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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生活

半山村。

半山村坐落在半山腰上, 因此得名半山村。它離城鎮有些距離,村民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醇厚古樸, 古老的石砌街道蜿蜒而上,山腳小溪蜿蜒, 石橋橫跨其上, 翠竹籠罩,頗有些江南的雅韻。

黃昏時,常年見不著外人的半山村來了一對年輕的男女。瞧著像一對夫妻, 男子俊美挺拔,女人漂亮明艷,從穿衣打扮, 到氣質談吐, 都透著修仙之人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

這對年輕男女,自然就是從修真界視線中消失數月之久的喬胭和謝隱澤了。

這段時間,兩人一路東行,第一站是大夔的舊都槐京。

槐京籠罩在一片永不熄滅的朱雀火中,漫天的流焰伴隨紛紛漫漫的白槐花瓣,像一場妖冶的死亡之舞, 他們還在那裏碰見了宋見微, 對方一見謝隱澤就痛哭流涕, 抱著他的腿喊殿下啊您終於為我們大夔報了血仇了,眼淚鼻涕流他一褲腿, 整得謝隱澤很是嫌棄。

槐京的朱雀火滅了, 於是修真界又蜂擁而至槐京, 都知道這是謝隱澤的手筆,但那個時候, 兩人早就離開了。

朱雀神火在大夔的t土地上燃燒了二十年,熄滅的那一天,整片大地都是皸裂的焦黑,接著落了一場大雨,足足淋了七天七夜,才澆熄了餘燼和黑煙。春來覆蘇,夾縫中頑強生長出了雜草的嫩芽。

離開槐京後,謝隱澤陪著喬胭游歷九州山川。喬胭從小在鮫宮長大,後來又進了冷清的梵天宗,對外界的繁華一直很是向往。

他們一道去了極北。在那片綿延的雪域之地,有一片芬芳的雪蓮海,無數雪蓮如雪花般綻放,陽光透過澄凈的高山空氣映照在雪蓮上,每一片花瓣都純潔得像無暇精致的白玉。

後來又去了西邊的蓬萊仙島。島嶼被一群花妖占據,自稱雲天無上真仙,杜絕外人登島,還要綁了嬌滴滴的鮫人公主去煉仙丹,被生氣的謝隱澤一通好揍,又一劍劈了他們的真仙頭頭,一株修行千年的桃花妖。這群花妖立馬臨陣倒戈,手舞足蹈地要擁立他為新的真仙,喬胭就是仙後,弄得人哭笑不得。

他們坐在芬芳柔草的海崖上,海面之上微風輕撫,海浪柔波搖曳,櫻花簌簌落滿了海面,在日出中泛起波光粼粼的淡粉。喬胭從沒見過這樣美的櫻花海。在清晨的霞光中,她心尖微微一動,撐在草地上的手指慢慢挪動著,去牽了謝隱澤的手。

小boss怔了一下,剛轉過頭,唇上就貼了柔軟的事物,喬胭閉著眼睛,輕輕貼著他的唇。過了會兒,察覺到他沒反應,睫毛羞澀地顫了顫,正要分開雙唇的時候,被他扣住後腦勺,加深了這個親吻。

兩個人都很青澀,但謝隱澤要更兇猛一些,像頭初嘗肉味兒的小獸,弄得她幾乎疼了。最後分開時,雙方都氣喘籲籲。

喬胭害怕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麽失控的事,趕緊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了。而被她留在原地的小boss,迷茫的視線還透出幾分熾熱又不解的懵懂。

他快走幾步,追上來,捉了喬胭的手按在自己臉頰:“喬胭……為什麽,現在我臉好燙,身體好熱,好想對你……”

喬胭看話本子多年,經驗豐富,知道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比鉆石還那啥,只是看著謝隱澤純情又迷茫的臉,她打著哈哈略了過去,開玩笑,她還沒準備好呢!

路上又順便回了趟鮫宮。

喬胭娘親毓璃公主盯著女婿看了許久,久到謝隱澤幾乎有些忐忑了,她轉過身去,偷偷對喬胭比了個大拇指,用口語說:看,為娘沒給你選錯吧?果然英俊。

毓璃公主是個不折不扣的顏狗,最喜歡好看的男子,不然當年也不能看上冷冰冰又古板、不會哄姑娘開心,只有一張好臉的流泉君。謝隱澤憑一張臉蛋就在她這裏順利過關了。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能看出來,女兒對他的喜歡。

六道臺上玄雷加身,若不是愛到了骨子裏,又怎會甘心陪他迎接灰飛煙滅之劫雷,舍身入陣,共赴黃泉?

謝隱澤火燒梵天宗之後,就被列上了修真界頭號通緝名單。可即便聽到了風聲,梵天宗也不敢上門來要人,全因鮫宮素來霸道,出了名的幫親不幫理,別說交人出來,不把你們都打出去就不錯了。

在鮫宮過了段混吃等死的日子,臨走前盤了舅舅幾箱子珍珠當盤纏,兩人又一路兜兜轉轉,游山玩水,就這樣到了江南一帶。

路上,自然也有不少修真界的風聲。赤淵的蹤跡又活泛起來,而修真界群龍無主,最近混亂得很,不過這些都和他們無關了。

半山村,喬胭在打聽哪裏有可以歇腳的住處時,路邊一位和善的婆婆看了兩人一眼,和氣道:“老身伶仃一人,院中倒有不少空屋,若不嫌棄,可供二位暫歇。”

為表感謝,喬胭趕緊從謝隱澤衣袖裏掏出兩根金條要酬謝,嚇得老太太連連擺手,表示若是非要給金子,她就不讓住了。

然而就在被老太太領著去她家的路上時,路邊一戶人家的爭執引起了喬胭的註意。

一對夫婦拉扯著一個正值妙齡的少女,一邊用漆黑的鍋爐往她臉上塗抹,一邊將她塞進花轎,少女哭叫著搖頭,眼淚把鍋爐沖出兩道雪白的痕跡,情狀十分可憐。

拉扯的力道忽然一松,少女擡起頭,見一位年輕男子修長的身影擋在前方,面容俊美無雙,霎時看得她紅了臉頰。

謝隱澤蹙眉看著眼前幾人。喬胭也嚷了起來:“幹什麽呢幹什麽呢,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啊?”

就在她要指揮小boss動手時,老太太趕緊跟上來,阻止了這場誤會。

原來就在最近,一只藍眼夜鸮出現在半山村外新娘出嫁的必經之路上。打從它出現開始,就常常發生新娘失蹤的慘事,所有出嫁的新娘中,也只有逃亡途中碰巧到鍋爐灰裏滾了一圈的新娘逃過一劫。

這女兒家害怕落入妖怪之手,自然不肯嫁人,可定好的婚期一拖再拖,雙方父母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畢竟男婚女嫁,自古如此,難道就因為忌憚這夜鸮,要永遠都不婚嫁、不結親了嗎?

謝隱澤淡淡聽完開口:“我來此地路上途徑一座仙山,見有修道之人居住山上,你們就沒有想過向他們求助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求是求過,但沒用。據說梵天宗主的親傳弟子叛逃師門,最近又有魔族頻繁活動的跡象,仙門大亂,哪裏顧得上我們這些老百姓呢?”

謝隱澤:“……”

喬胭拽了拽他的袖子。

老太太無兒無女,家中鮮少來客,熱情地下廚做了一桌飯菜。吃到一半有人上門,竟然是之前那戶嫁女兒的人家,雙手提著雞鴨肉蛋,漲紅了臉支支吾吾。

喬胭追問之下才得知,原來之前謝隱澤出手,四兩撥千斤便甩飛了兩個成年漢子,這戶人家便看出他身手不俗,有仙門道行在身,於是想請他在嫁女途中護駕。

送走了這戶人家,他轉身便看見喬胭拖腮坐在門檻上,明顯若有所思的樣子。

“謝隱澤,你說……”

謝隱澤:“……別想。”

喬胭撇嘴:“可是我還沒說我想幹什麽呢?”

謝隱澤哼道:“無論你想幹什麽,都別想。”

不得不說,謝隱澤真是太了解她了。除妖倒是小事,他倆從梵天宗離開之後,天南地北,一路行俠仗義,喬胭再一次見識到了謝隱澤的實力,她現在可以大言不慚地放出話去:我夫君是天下第一。

他本就是絕世無雙的天才,又是世上僅存的朱雀後裔,琉璃神火加身,天譴神劍在手,再來十個八個青蛾子也能砍了。甚至想平覆修真界現如今的混亂,喬胭知道,也不過他動動手指的小事,只是他不想罷了。

什麽叫原著大boss啊,要知道謝隱澤原本可是修真界公敵設定,所有仙門聯合反抗都被輕易鎮壓,血腥手段坐擁仙魔兩道的暴君,用來對付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簡直屈才。

雖然最後他二人還是答應出手除妖,可那藍眼夜鸮也不是傻的,怕就怕他見情況不對躲藏起來,那時候,就沒人能找到他了。

如今唯一的妙計,就是讓人偽裝成這位即將出嫁的女子。這女子定然不能是凡女,否則無法自保,思來想去,眼下最好的替身選擇自然是喬胭。區區夜梟還奈何不了她。

謝隱澤持反對意見。大不了一把火把這山連帶夜鸮老巢燒光,也不需要喬胭冒險。但他的反對向來是無效的,約定婚期的當日晚上,喬胭就摩拳擦掌眼神亮晶晶地坐進了花轎,一看就是無聊久了,把這當一場好玩的扮豬吃虎游戲。

夜鸮擄走那麽多新娘,這回遇上喬胭,算是不折不扣的羊入虎口。

月上中天,花轎便搖搖晃晃地出發了。

她忽然想起,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穿著嫁衣,行在山間夜林的晚路上。

很久之前,她也曾坐在一輛花轎中,望著山林中渾圓的月亮。那個時候的月色,也像今晚一般明亮,皎潔如綢緞,又像銀色的河流般流淌。

不過她那時的心情,可要忐忑得多。只是曾讓她畏懼不安的那個人,卻變成了最能令她安心之人。她知道他在暗處看著她,保護她。

黑暗中,一雙散發著藍色幽光的眼悄無聲息地睜開了。

請來的轎夫自然早就得了指令,在藍眼夜鸮撲來的一瞬佯裝抵抗了幾下就立刻撒手逃跑。只是逃跑的時候,不知哪個手抖了一下,竟連花轎都掀翻了。

路旁就是一面陡峭t的山坡,穿著嫁衣的喬胭在滾落的花轎裏像滾筒洗衣機裏的衣服一樣不停旋轉,差點沒把晚飯給吐出來。

花轎滾到山坡底弱不禁風地碎了,喬胭頭暈目眩地在原地趴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拍拍衣上碎草屑,爬起來走了一會兒,見到一處山洞,洞口有幾只小妖,心中猜到這就是藍眼夜梟的老巢。

山不來就我,我自去就山。雖然藍眼夜梟本身差,她都這麽露出破綻了,還沒能把她搶到,但喬胭現在願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她隨手解決了幾只小妖,大搖大擺踏入了洞府,七拐八彎,看見了一個像是婚房的房間,自己去床上躺下了,還順手替自己蓋好了蓋頭。

醒來時,有個男人坐在她床邊。

喬胭一驚,暗自責備自己太過馬虎,竟然在這種地方睡了過去。

餘光所見,這妖生了雙很好看的手,他穿著紅色的婚服,越發襯得他的手指潔白如玉,修長無瑕。

而他所穿的紅色婚服,也和她身上這件婚服相得益彰。

喬胭在心底嘀嘀咕咕,這妖還怪講究的,吃人都講究一個儀式感。

從這只手可見,這妖物化形是個青年男子,喬胭咳了咳,夾出一副溫柔嗓音:“夫君要為我掀蓋頭嗎?”

手已經悄悄摸到了隨身的匕首上,妖卻並不答話,沈默地牽起她的手,引她朝某個通道走去。

喬胭的匕首失了施展的機會,只能由著他的牽引向前方走。

“夫君要帶我去往何處?”

看著眼下不斷晃動的石磚,喬胭心裏生了疑惑。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這妖的力氣卻大得驚人,她竟然掙紮不動。

她只聽說過藍眼夜梟一族喜愛掠奪人族新娘為食,卻沒聽過他們喜歡戲耍新娘啊?

她漸漸警戒起來,這時到了一處山石旁。這山石後方,竟然是一處彌漫硫磺味道的天然山中溫泉,白霧氤氳,池水中飄著花瓣。

一片陰影接近。

這妖竟然吻了過來,隔著一層蓋頭,吻住了她的唇。

喬胭:“……”

一股怒火伴隨羞惱騰然升起,她竟然!被一只妖給強吻了!

剛要掙脫,卻被他抱著一道摔入了池水中。

她下意識想召出漱冰琴,卻被對方早有預計般按住了手,你來我往過了幾招,越過越覺得熟悉。

在無數花瓣和湧過來的溫泉水中,她終於反應過來,一把掀開蓋頭:“好哇謝隱澤,你耍我?”

入目是一張帶著淡淡笑意的冷俊面容。

“是你自己太笨,怎能說別人戲耍你?”他淡淡開口,小臂收緊,貼住了她不斷下滑的腰肢。

糟糕糟糕……這個氛圍,可以說是大大滴不妙啊。

“藍眼夜梟呢?”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

“已經處理好了。”他說著,又特別輕蔑地冷哼一聲,“連我一劍都抗不住,廢物。”

大哥,修真界能抗住你一劍的人有多少?你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他若能抗你一劍,還躲在這山窩窩裏幹什麽?去修真界也能揚名立萬了。”

喬胭往岸上爬,卻又被拽著腰拖了回來。

“就這樣?”他語氣隱有不滿。

“就哪樣?”喬胭裝傻。

修長冷白的手指輕輕按住了她嫣紅的唇,帶著某種莫名的意味,按揉摩挲著。

“喬胭,你覺不覺得我們比起尋常夫妻,少了點什麽步驟?本該在新婚夜就完成的……”

喬胭低頭,看了眼自己從水中浮起的婚袍,和他一身赤色的衣裳,不由咽下口水。

……所以今天,是非走到這一步不可?

在謝隱澤俊美的面容湊過來時,她下意識閉上了眼,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拂在面上,片刻後,又遲疑地頓住了。

“害怕嗎?”他輕聲問,帶著不易覺察的嘆息和溫柔,手指將她臉頰邊的碎發拂到了耳後。

喬胭察覺他要退了開去,急得一把抓住了他都袖子,語無倫次道:“不是害怕!我……沒有過……所以,緊張……”

他又湊過來吻她,將那些未盡之語都一並吞咽咀嚼。

喬胭被他親得迷迷糊糊,頭暈目眩,謝隱澤捉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臟處,低聲道:“喬胭,睜開眼,看我。”

喬胭睜開眼,撞入一雙深邃的眼睛裏,像能把人的心神都吸進去,掌心隔著一層濕透的衣物,感受到他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我和你一樣緊張。”

他用額頭貼住了她的,低聲說。喬胭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溫泉中,水波蕩漾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水聲嘩啦,謝隱澤抱著懷中嬌軟的軀體離開泉水。

喬胭的臉蛋都紅透了,不知是被泉水的熱氣蒸的,還是別的原因。桌上紅燭滴淚,一燈如豆,紗帳曼曼,遮住了兩道交疊的身影。

喬胭在顛簸中,昏沈地抱住了他的後背。

直至今日,那場始於浮棺山中的婚嫁,才總算赴一場禮成。

-

解決藍眼夜梟後,二人在半山村安頓下來。

離開時順帶帶走了之前被妖捉走的新娘們,村民們對二人感激涕零,得知他們要在村子裏安頓後,自發為夫妻倆在村中最好的地段修建了新屋,還拎了不少蔬菜瓜果蛋肉相送。

半山村地處偏僻,離最近的城鎮也要趕驢趕上半天,村民們大都自種瓜果,豢養雞鴨,自給自足。

村民們見夫妻倆年輕,氣質打扮都似世家出來的大小姐大少爺,沒什麽生活經驗,把倆人當小孩兒似的投餵。

喬胭日日收到的東西多了,就向鄰家討要了一些種子,自己栽種。

這日謝隱澤從山上打了幾只野雞回來,見喬胭蹲在屋子後面的空地上小臉嚴肅。

“你在做什麽?”

“看不出來嗎?種菜。”喬胭拍拍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物。謝隱澤嘴角抽了抽:“你用天髓靈水種菜?”

天髓靈水是在修真界中也極為少見的寶物,一百顆靈石碾碎浸泡,才能萃取出一滴天髓水,這瓶子裏的一滴水,買下整個村子都不成問題,而喬胭就這麽隨手隨意地倒進了土地裏。倒完一瓶又一瓶。

靈水靈氣旺盛,第二天起來,原本整齊的土地一夜之間生滿了雜草,種子都不知道被擠哪兒去了。

“嗚嗚,小老公……”

看著喬胭故作委屈的大眼睛,謝隱澤嘆了口氣。

種菜澆地的活還是落在了他身上。

宋見微一路打探消息,找到半山村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大夔的皇太子殿下!朱雀皇室僅存的金貴獨苗苗!竟然穿著布衣,挽著褲腿,大太陽下在田裏揮著鋤頭耕地。

而罪魁禍首就坐在旁邊屋檐陰涼下的搖椅上,一邊搖著蒲扇,吃著剛洗過的鮮葡萄,還要時不時指揮一下:“喏,剛才那塊地沒犁好,趕緊的啊,趕不上吃午飯了。”

“殿下……”宋見微顫巍巍地喊。

喬胭走過去,用手帕幫謝隱澤擦了擦汗水,又往他口中塞了顆葡萄。夫妻倆犁好地,卸了鋤頭犁具,開始忙活起今天的午飯。

喬胭切菜的手法並不熟練,土豆切得奇形怪狀,謝隱澤繞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手指要這樣彎起來……對,慢點切,不急。”

她切菜的時候,那邊謝隱澤已經把三菜一湯燒好了,全程無視了站在院外可憐巴巴的宋見微。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在這裏站到黃昏時,一個腦袋從屋子裏探了出來,喬胭眨眨眼:“宋老板,楞著幹什麽?你不吃午飯嗎?”

宋見微等人小心翼翼進了屋內。但見屋中陳設整潔,桌椅板凳擦拭得一點塵埃都沒意見,窗外屋檐下掛著臘肉紅椒,屋角堆著下田的農具,院子裏晾著洗好的布衣。

真如一雙新婚燕爾,恩愛無雙的農家小夫妻。

喬胭給幾人盛了飯,又泡了新鮮茶水,宋見微趕緊起身接過了。叫堂堂鮫宮公主和大夔皇太子妃給他奉茶,全天下恐怕沒幾人有他這樣的臉面。

謝隱澤目不斜視,語氣淡淡:“真礙事。”

他心裏咯噔一下,直打起鼓來。喬胭笑道:“別管他啦,這人總愛掃興的。”

沒有大魚大肉,只是些清淡的家常菜,但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竟也爽脆適口。

“謝隱澤,你又不吃青椒?別以為我沒看見啊,是不是偷偷塞進飯底下去了?”

他皺了皺鼻子,不情不願地把青椒放出來吃掉。

吃完飯,糯米糍被喬胭指揮著去洗碗,宋見微被送客至門外。

“殿下與明珠公主感情真好,就像當年的帝姬與駙馬一樣。”

謝隱澤沈默片刻:“你來這裏,就為了說這個?”t

“還有一事。赤淵最近動靜很大,在隱世佛國一代制造出了不少事端,我擔心他們是為了……”

“那不正合你意?”他抱著手臂淡淡道,“你應該是最想魔尊離開萬佛塔的人之一吧。”

宋見微卻搖搖頭:“不一樣了。他早已與當年的他不一樣了。二十年過去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可他還停留在原地,這是走火入魔之人的征兆。”

他嗤了聲,語氣不明地反問:“放下?若是你,你能放下嗎?”

“不能。所以這題無解。”他又輕輕一嘆,“我只是不忍心罷了。”

謝隱澤看了他一會兒,收起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宋老板,有句話你說的沒錯,人確實應該往前走,所以你們不必再來找我了。我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需要任何人的幹涉。”

他轉過身,卻聽宋見微在身後開口。

“殿下您弄錯了,我不是什麽老板,我只是一個來自舊王朝的鬼影。鬼死後會被困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我們也是如此,你是大夔王朝留下來的唯一印記,那場大火燒毀了槐京,我們在尋找一個棲居之所,一個能讓舊王朝的厲鬼也能安心的存在。”

宋見微一行人在半山村留了下來。原本村民們還有些警惕和排斥,但宋見微一行人老成精,拿精致的貨品以極低的價格出售,無償教村中的孩童讀書寫字,很快就被單純的村裏人接納了。

喬胭自然也很開心,因為院子後面的地有更多人犁了。不過這些前朝舊臣們老胳膊老腿的,她總擔心鋤著地把他們自己鋤骨折了。

誰能想到,小小一個半山村裏藏龍臥虎,不僅有前朝的皇子老臣,還有鮫宮的公主。

這天喬胭回來,推開門就撞見了謝隱澤一張極為嚴肅的臉。她有些莫名,一邊關門一邊問:“怎麽了?”

謝隱澤把她拉了過來,隨手一揮關上大門,別看這木門單薄,即便修真界最頂尖的宗門來了,都沒法輕易撞開。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在了禪椅上,就在喬胭越發莫名時,開口問了一句讓她如遭雷劈的話。

“喬胭,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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